可视为纸质阅读的延伸、拓展、参考与回味

再品果戈理的经典杰作《死魂灵》

 

     在伟大的文学天才果戈理的杰作《死魂灵》第一部(果戈理在创作时以追求完美著称,曾一把火焚毁了他不满意的《死魂灵》手稿第二部,其间的曲折和矛盾可以想象,最后第二部只剩下部分残卷得以流传后世)的某一章节中,有个极为精彩的短篇——戈贝金上尉的故事。这是一个小插曲,故事由头大致是说,《死魂灵》的主人翁乞乞科夫在省城到处结交达官显贵,但他的旅行意图却在一次汇集了众多显要人物的酒宴上被一名无赖地主(他曾专程拜访这名地主,想谈一笔死农奴生意,最终却以惊慌逃离而告败)给当场揭穿了,引起了省城官员们的疑心(该地主一直以信口雌黄著称,又处于酒醉状态),于是一个短篇应运而生,作者将它巧妙地嵌入到了这部长篇巨著之中。

  果戈理正在进行文学构思

       作者在行文中开始叙述戈贝金上尉的故事,介绍他不凡的生平和经历。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呢,因为达官显贵们在猜测乞乞科夫身份背景的时候,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戈贝金上尉,一个因为战争而导致一条腿残废的退伍军人,他曾经在保卫祖国的战争中立下过赫赫功勋,但退伍以后,没能领到政府应有的奖励,最后竟落草为寇,成为了手段高明的绿林大盗头目,他们猜测,乞乞科夫可能就是这个人化妆而成,也就是说,他们怀疑,乞乞科夫就是戈贝金上尉,或者戈贝金上尉就是乞乞科夫。

      书中最扯的部分,也是最荒诞的部分,是他们最终觉得乞乞科夫指不定就是拿破仑,这回,拿破仑兵败山倒后,从流放地圣赫勒拿岛上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混进了俄罗斯省城。而且在这些达官显贵的回忆、想象和描述中,越发觉得拿破仑跟乞乞科夫简直就是同一个人。不过,戈贝金上尉的故事虽然如此精彩,让读者在阅读中甚至忘记了时间和周围的世界,但是在书中,却是出自一个人的想象和由此引发的讲述,省城的达官显贵们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聆听他的讲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彻底弄清乞乞科夫的真实身份,以释疑酒宴上无赖地主制造的惊讶和疑惑。虽然,这名讲述者滔滔不绝、妙语连珠,看起来很高明,戈贝金的形象也越发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好像就在眼前,但是他讲着讲着却忽然停止了。这也是全书俯拾即是的精彩一幕,怎么回事呢,聆听者中有一个局长,他忽然插嘴说,哎,好像不对啊,我想起来了,乞乞科夫不可能是戈贝金上尉啊,戈贝金上尉是个独腿人还丢了一只胳膊,这两个人根本就  八竿子打不着。这名局长的提醒让完全沉醉在戈贝金上尉故事中的大家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乞乞科夫怎么可能是戈贝金上尉呢,他可是健步可以如飞,蹦跳可以自如的人。但是,他们的这一疏忽,忽略的是作为前提的重要细节,故事虽然讲得有鼻子有眼,却似乎毫无实际意义,而时光却在迅速往后推移,被大量虚掷,此时,作者早已笔走龙蛇,写成了一个短篇。

       结果,正如果戈理的戏剧构建所展示的那样,这个全书中极为精彩的小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这个短篇,在读者我看来,就像一粒闪闪发光的小珍珠镶嵌在作品的整体结构中,是果戈理的天才构建。

      因为,这个小短篇极其引人深思、充满哲理,或者说它想要调动转移读者的注意力,让读者从乞乞科夫爬坡上坎的奋斗故事中跳出来,去进行另一种层面的思考:比如戈贝金上尉既然是为祖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人,为何最终却沦落为绿林大盗,而作者专门为戈贝金上尉立传,是否别有寓意........不能不说,书中这个故事本身具有的以及故事讲述者和聆听者的疏忽所造成的戏剧性效果均极为显著。

果戈理诞辰纪念邮票 



       在历史上,果戈理的人生比较短暂,在俄罗斯好像也不太有人阅读他的作品,他远不如被他深刻影响的许多后辈作家的名头响亮,但在我个人的心目中,他的文学天才,从世界范围内去看,也少有人能够匹敌,同类的题材,模仿他的居多。他的文笔独到,创造出一个光怪陆离、波谲云诡的艺术世界。他的笔尖时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行文中无所不在的离奇章法与戏剧构建,上帝般的视角和诙谐睿智的旁白,以及特有的果戈理式幽默,让我深信,世间也许真有天才的存在!

      有时,我在读他的作品的时候,想象中常常勾勒出这样一个场景,果戈理就在我旁边深情而投入地朗读,到了一些精彩节点的章节,他会轻咳几声,然后举起书桌旁的一杯咖啡,小酌一口,再继续展读,他会因为我的一丁点儿走神而情绪变化,这时,他的朗诵就忽然开始语不着调,叽里咕噜往下赶,嗓音也变得模糊而沉闷,不再那么富于神采,仿佛背负了一件苦差事,想要赶快结束。

  果戈理为朋友朗诵自己的作品



       果戈理不愧是文学的天才,在我读过的外国文学作品中,也许没有一部作品能像《死魂灵》(郑海凌译本)那么形神兼备、扣人心弦而又跌宕起伏、妙趣横生,而中文翻译过来,语言仍然那么“果戈理”。不知道是因为作者过于独特,还是译者太过高明,又或是太独特的作者幸运地遇到了太高明的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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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海凌所翻译的《死魂灵》,从中文译笔的角度,是近乎完美的经典译作。从这一角度,果戈理也许是最值得一读的俄罗斯作家。反观俄罗斯其他作家的中文译作,始终感觉有些隔阂、不够完美,也许是因为译者对作家本人不够了解,其翻译水准远未能接近作家作品的原貌。可这个译本就完全没有这个感觉,它没有翻译腔,中文的行文神采飞扬、极为自然,在做到“信达雅”的同时,又灵动再现了果戈理诡谲多变的语言风格及写作艺术,读这个译本,感觉就像果戈理在直接与中国读者对话。]

 中国书籍出版社出品的果戈理《死魂灵》(郑海凌译本) 

 

      

    该版书中的果戈理像

   写东西的人不能放下笔,就像画家不能放下画笔一样,每天必须得写点什么,要把手训练得完全听从思想。——果戈理(谈写作)

  还从来没有一位作家有过这样的才华,善于把生活中的庸俗那样鲜明地描绘出来,把凡夫俗子的庸俗那么有力地勾勒出来,使得所有容易被滑过的琐事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大家眼前。 —— 普希金

        果戈理拥有着强大而崇高的非凡的才能。他是文坛的盟主。他站在普希金所遗下的位置上面。..........《死魂灵》是俄国文坛上划时代的巨著,是高出于俄国文学过去以及现在所有作品之上的,既是民族的,同时又是高度艺术的作品。 ——别林斯基

    在俄罗斯的文学中再也没有比果戈理更难以理解的人物,无论读者向那口井里看得多么深,也永远看不到底。——罗赞诺夫

   果戈理是俄国散文之父。 ——车尔尼雪夫斯基

       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从果戈里的《外套》中孕育出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辑者注:果戈理堪称俄国文坛的一代宗师,在他之后的许多俄罗斯作家的创作都没能绕过果戈理文学艺术的磁场,在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创作的启发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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